No.6 Wicklow｜最遙遠的距離

Wicklow County, Ireland, September, 2013

PS. Wicklow｜那天早晨，我一個人走了很久｜最遙遠的距離

愛爾蘭是來到英國後，我的第一趟旅行。
猶記得與友人在課堂後的討論，第一次的廉價航空體驗，與隨性自由的行程；因為友人的一句話，我們在都柏林待一天，接著四天前往了過去從沒聽過的東部海岸小鎮－Wicklow。不諱言，這趟旅行嘗到的甜頭，種下了接下來一年大量旅行的根源。


之一｜PS. Wicklow

初抵Wicklow其實是一片空白的，只覺得這是一處藍的不可思議的小鎮，下了點雨，但不減藍天白雲與碧海綠意的濃冽色澤，戴著墨鏡、減了點光的眼前依舊飽滿如畫。

友人說，這裡是離電影《PS. I Love You》裡頭某些場景最接近的小鎮。

我記得電影裡壯觀的景致，讓我險些忽略男女主角的愛情花火，沉醉在背景的美。我們參加了Hostel 老闆自組的Day Tour，實際上也就是他開著休旅車載著我們到定點，時間到了再把我們載回去，我挺喜歡這樣的，很自由也很方便。我們總在走過的地方尋找電影的場景，攀上不同的山，走過山中的湖，豔陽高照，但冷得刺骨，我記得我在某個山腳和當地的老爺爺買了手織的毛帽，他笑呵呵地說著愛爾蘭日益高升的失業率，卻又一邊熱情的鼓吹我們留下來，留在愛爾蘭。

生日這天我婉拒了另一趟健行之旅，一個人在鎮上四處晃晃，雙腿發軟的友人與同寢的澳洲室友一回來就累極倒上床，但我始終記得她們說起走過看到的風景，雙眼發光的興奮。當晚一群女孩子窩在Hostel的小客廳，關起燈，重新看起《PS. I Love You》，感受電影場景就在身旁，也許就剛走過經過的真實感。我還記得Hostel的Helper，一個來自德國的可愛女生笑說，要是早點告訴她今天我生日，她還能烤個蛋糕。

我約莫是在那一刻起愛上旅行的，來自不同國家、不同背景、從不同地方飛來、即將飛去不同地方的人們，因為這一聚而能交換姓名、道聲早安、一起上酒吧喝杯酒、或是窩在沙發一起看部電影，爾後便各奔東西，然那些個魔幻時刻都無比真實的令人想念。

之二｜那天早晨，我一個人走了很久

我不是一個可以早起的人，但在這裡的每一天我都在早晨的濕氣中驚醒，拉開窗簾驚覺一天的開始是如此怡然。那天早晨我帶著吐司與起司，一個人往小鎮的另一頭走，走了很久，遠方的山丘吸引著我往他的方向前進。

Wicklow是個面向愛爾蘭海峽、位於愛爾蘭東海岸的小鎮，沒有近到足以看見英格蘭的土地，但沿著鎮上的小路走著倒也能一飽碧海藍天的絕美風光。沿著小丘我走上某處遺跡，遠遠地石階指引我走向最接近海的古老城堡遺址，我記得站在崖上時海離我有多近，風吹的我幾乎站不住腳，我卻義無反顧地在這兒休息了很久，還幫兩組旅人拍了照。

奇妙的是，當我重新找出這天的照片，卻是一張站在崖上拍的照片也沒有；倒是一路上的青青草原、房子、路旁的小景小物佔據了不少記憶體，而真實的記憶中，海浪打在崖壁激起的水花依舊閃著粼粼波光。

之三｜最遙遠的距離

那天，是我的24歲生日。

我不是一個熱鬧過生日的人，相反地，生日往往是我陷入苦思的一天。我總是用這一天長久的、獨自思考過去一年做完什麼，未來一年要做什麼。這一年的生日我倒是愉快的，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來到這裡，過去一年的荒廢好似不那麼重要了，未來一年則十分清楚：好好學習、多多旅行、用力的聆聽與觀察。即便如此，我還是需要一點獨處，讓24歲的開始更加堅定。

那一天，我走了長長的路到小丘上的教堂，在建築的陰影下撒開雙腳坐躺在草地上，吹著風，望著山下的小鎮風光，愜意極了。長久以來第一次，我拿起電話撥給遠在地球另一頭的爸媽。

記得我努力的以輕鬆的語氣敘述我人在愛爾蘭的事實，平淡的好似愛爾蘭只是英國的一個地名或街道名稱，但依舊掩蓋不了這是個需要搭飛機離開英格蘭國土的「出國旅行」。沒想到家人只問了一句：「有朋友一起嗎？」便沒再追究，吃驚之餘想來他們也認清這距離已遠到管不了的地步。對我來說這卻是長久以來難得不再有爭吵的時候，想來遙遠的距離是家人情感最佳的潤滑劑。

後來我一個人緩緩走過大半個小鎮，穿過令人驚豔的塗鴉牆，在每一個路旁的長椅上坐下來休憩，最終回到位於Hostel旁的絕美海攤。我特別喜歡直直深入海中央的長堤，像是通往地平線般魔幻。

這些天來我在這道長堤遇到許多奇妙的人事物，告訴我這裡看不到日出的漁夫；遺失相機電池後匆匆跑回來，主動遞給我的可愛一家人；翹課的中學生們，坐在堤岸上用手機大聲放著音樂、打水漂、喝啤酒；拖著帆船一路往海中駛去如家常便飯般，令我好生羨慕的在地居民等等。

這一天我坐在海邊，風吹的人直打哆嗦，我卻倔強的戴上帽子拉上風衣外套，伴著海景與浪花激起的水意，坐在堤岸上，抖著雙手硬是讀完一章隨手自Hostel帶出門的小說。

‧

今天，我26歲。
不能往後看，卻也看不到前方的盡頭；總是不滿意，卻又太容易滿足；沒有三個願望可以許，卻有好多個「可以的話，希望...」；花了一年的時間看清自己有多渺小，卻又想以短短一年讓自己變很大。

其實沒有一件事是趁心如意，但又剛剛好的讓人無從惋惜；也順勢印證了這點壞個性，總是不滿足卻又太容易知足的，26歲的，老老的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