護理師緊抓著手中的字條,沒有起伏的印刷數字,襯著微溫的語調,
宣告你的終點站已到。
在助念室待了2小時,大部分時候盯著你發呆。
我看著被子蓋在你身體上蜿蜒出稜線弧度,彷彿仍在緩緩起伏,也可能是我自己緩緩顫抖的錯覺。我想著會不會其實還有呼吸,身體似乎還有溫度,也許你只是熟睡著,一如往常。
不知過了多久,見法師父、持地師父和淑貞阿姨簇擁著進了第一道門,倉皇起身,看著你生前的好朋友們。第二道門開,阿姨一見到你眼淚立刻撲簌簌掉了,沒有多說什麼,三人一入座隨即跟著收音機唱誦阿彌陀佛,我抬頭,看著見法師父鼻頭越來越紅、最終忍不住闔上眼、眼淚滴到袍子上;持地師父的手微微顫抖,聲音仍堅持著。媽媽的聲音加入,四人努力地唱誦,聲音越來越響、眼眶卻越來越紅。
# 終究是為難了師父們,頂著不到百年的修行,忍著天人永隔的悲慟。
而我想著你生前的好友們,此刻也許正享受著陽光,
偶爾咳幾聲,想著趕明天兒去找蔡醫師,把個脈、討杯茶喝。
萬安的人來了。
身著正裝、戴著口罩的人解釋著:
「大體袋,也就是俗稱屍袋,要跟你們酌收1000元可以嗎?」
(不買的話,可以幫他套上外套,請你們載他回家嗎?)
「好的」
兩人利索地搬來擔架、打開屍袋,恭敬地抬起你的頭腳;
「跟爸爸說,要換床囉」
「爸爸,換床囉」
你的身體被放進袋中,雪白嶄新,拉鍊繞過你的頸來到頭頂,你像個物品被收進袋子裡,我看不見你了。
恍惚著我,彷彿大夢初醒;
這具身體不是你了。
你真的離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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